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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运明和邓载化率领兵马押着物资,进了延昌城。延昌的百姓突然看到这么多的兵马有些意外和紧张,周运明和邓载化则是底气十足有恃无恐。二人到了县衙附近早有郭元振亲自来接,把这三十多车军械拉到了县衙隔壁的府库去交接。
周运明和邓载化不疑有他,任凭郭元振将物资接走了,然后二人像那日一般进了县衙来拜见薛绍。
从心理上讲,周运明和邓载化认为自己无比的安全,因为他们的一千兵马就停留在县衙外面的街道上整装待命。只要他们一声大喊,这一千兵马就能在一瞬间冲进县衙,把所有的一切都砸成粉末。
二人进去之后,薛绍亲自在等,并且早就准备好了一桌上好的酒饭做为接待。周运明和邓载化更加放心了,大摇大摆的入了席,开始和薛绍推杯换盏谈笑生欢,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征兵的事情。
酒席过半,薛绍说席间枯燥了无生趣,不如叫两个武士来表演一下舞剑——“邓果毅你的武艺如何?不如就和我的副将薛楚玉来对武一番吧!”
邓果毅先是推辞,后来驾不住薛绍的软硬兼施,只得应诺。
稍后二人就登了场,薛楚玉冷面寒霜像是临战杀敌一样,让邓载化很是忐忑。竹丝声起,邓载化轮起剑来刚刚甩了个花哨的剑花,薛楚玉就一脚将他踢翻了。
“哎呀!”邓载化倒地大叫一声,“薛将军,剑舞不是这么耍的!”
“某生平只会杀人,不会跳舞!”薛楚玉沉喝一声,一脚踏在了邓载化的胸膛上,“你输了!”
“这……这是做什么?”邓载化动弹不得眼睛发直,懵了!
周运明仿佛也意识到了一些不妙,惶惶然的小心道:“少帅,邓果毅多喝了两杯无意之中冒犯了薛将军,还请少帅下令让薛将军饶恕了邓果毅吧?要是因为一场剑舞而伤了和气,多不划算!”
“你是在威胁我吗?”薛绍的声音一沉,慢慢的站了起来。
周运明浑身一颤,仰头怔怔的看着薛绍,突然心底泛起一股无边的寒意……眼前这个人,好像和前两天不一样了!
“少、少帅……息怒!”周运明也站了起来,伺机想往外逃。
被薛楚玉踏在脚底的邓载化拼命挣扎,薛楚玉脚下猛一发力,顿时踏得他气海翻腾眼冒金星差点晕死过去,喊都喊不出来了。
“来、来人!来人啊!”
周运明知道坏了,一边往外跑一边大声的呼叫。
薛绍也不拦他,双手剪背的站着目送他跑出了县衙,冲到了街道上。
周运明踉踉跄跄连滚带爬的跑到县衙外一看,当场傻了眼!
他们带来的一千人马,倒是还留在原地。但是,他们个个跪在了地上以手抱头,像是一窝鹌鹑那样挤成了一团。在街道的两头,站满了穿明光甲、着五色袍骑六闲马的千骑将士,每人手里的弓箭都拉到了满弦,像两堵墙一样把街道的两端完全封死了。在街道两侧的房屋间隙或是里坊墙头,密密麻麻的站满了面黄肌瘦的土兵,但是每人手里的弓箭全是崭新发亮的,一样都是拉满了弦对着那一群鹌鹑。
郭安正带着一队人走在这群鹌鹑当中收剿军器,已经装了满满的几车。
“这……是怎么回事?”周运明如遭雷击脑子里轰的一响,当场就像是麻木了。
“周刺史。”一身崭新戎装的郭安走了过来,拍了拍胸膛,说道,“多谢你慷慨仗义送给我们这些军用物资,下官和这些苦命的土兵兄弟,总算是有御寒的军服可穿、有杀人的横刀可用了!我们再也不用拿锄头和石头去和白匪交战,也不用老是担心自制的猎弓会被拉断。当然了,我最感谢你让我们终于吃上了香喷喷、热乎乎的饭菜。”
周运明瞪大了眼睛张圆了嘴看着郭安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“下官公务在身很是忙碌,感激的话就只能说这些了。告辞!”说罢,郭安转身又走了回去,继续监督手下的土兵们收剿军械。
周运明宛如石化,呆立当场。他左看看,是一群凶神恶煞的千骑骑兵;右看看,是一群鹌鹑挡道头顶还密密麻麻的满是弓箭手;前方是一堵大墙,大到他搭梯子都翻不过去;身后是延昌县衙,那便是万丈深渊。
四面八方都被围死,如同铁桶一般。哪怕是长了翅膀能飞,那也会瞬间被射成马蜂窝!
“扑通”一声,周运明瘫倒在了地上,“死了!”
薛绍不急不忙的走了出来,身边跟着郭元振和十余名全副武装的英武亲随。薛楚玉则是提着邓载化的一条腿,像是拎小鸡一样的将他拖了出来,一甩手将他扔在了街道上,重重的摔在周运明的身边。
“啊!!”周运明吓得大叫一声,连滚带爬的往旁边挪动。
邓载化在地上摔了个半死,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,叫道:“薛少帅,我们未曾犯错,为何要如此对我们?”
“对、对!”周运明仿佛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,大声叫道:“我二人尽职尽责保境安民,延州寸土未失、百姓分毫不损!最多就是迎接钦差大臣来迟——但不知者无罪,薛少帅又何苦如此薄情?我二人可是未尝亏欠了你!”
“嗬!你还真是义正辞严、声声血泪呀!”薛绍笑着说道,笑得仍像是之前的那个纨绔脓包一样。
周运明和邓载化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了,同时在心里骂道: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?失心疯了吧!
“来人,把我准备的礼物带上来,给周刺史与邓果毅看看。”薛绍下令道。
亲随应了诺,折返回去捉了一个人来。
周运明和邓载化看到那个人就当场傻了眼——犬奴儿!
“认识么?”薛绍淡淡的微笑着,问道。
“不……不、不认识!!”邓载化最先大叫。
“巧了,他却认识你们。”薛绍说道,“犬奴儿,告诉我他们是谁?你跟他们又是什么关系?”
犬奴儿早就被收拾得半点脾气也没有了,为了保命他连忙说道:“少帅,他们年长的一个是延州刺史周运明,年轻的一个是延川府果毅都尉邓载化!小、小人是白铁余送给邓载化的……的……”
“的什么?”
“娈童!”
“哗——”
全场爆发出一片惊嘘之声。不光是千骑和土兵们惊叹,就连延州来的兵都惊讶了!
“胡说!”邓载化急了,大声叫道,“薛少帅,你何苦找个无耻小人来栽赃于我?”
“你倒是嘴硬。”薛绍仍是笑眯眯的,说道,“犬奴儿,他们说你是栽赃的小人。你可知栽害朝廷官命,是杀头的罪?”
“不,小人没有栽赃!小人有证据!”犬奴儿急了,连忙大声道,“邓载化的大腿儿根上左边有一块拇指大的胎迹黑块,上面还长了黑毛儿!”
“你……你胡说!”邓载化急忙大骂。
“来人,脱!”薛绍一声令下,几名亲随冲上前来二话不说把邓载化当众剥了个精光。
好多人伸长了脖子来看,然后发出了更大的一片惊嘘之声。
“果然如此!”
“堂堂的武将,居然贪好男风!”
“你怎么不骂他暗中通敌?——那个娈童可是白铁余送给他的!”
“没错!——这个奸贼,着实该死!!”
一时间骂声四起,很多延州的士兵都在跟着一起骂了。他们当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是不知道周运明与邓载化已经暗中投敌的,只是军令如山不得不从。
薛绍仍是那样笑眯眯的,说道:“周运明,邓载化,我大可以一刀砍了你们图个省事。但我必须要让你们死个明白,也好给延州的父母乡亲们一个交待!”
“你……你血口喷人,无中生有!”邓载化大骂。
周运明则是急忙跪倒在地一个劲的磕头,“薛少帅睿智,邓载化暗中通敌下官已经注意他很久了,只是不及汇请!下官与他全无瓜葛,还请薛少帅明察!”
“我这狗官,着实奸滑!”薛绍大喝一声,“你每日都在刺史府里开赌设嫖,和邓载化沆瀣一气甚至同堂淫乐,以为本帅不知吗?”
“这……绝无此事!”周运明傻眼了,脸都发白了。
“你们拘押了百余名延州的官员及其家属还有平民女子,将他们和搜刮的民脂民膏看押在一起,地点就是延安县城以北的祭旗坡。”薛绍如数家珍的说道,“你们早就商定要捉拿于我献给白铁余作为进献之礼;于是你昨天回去之后就派了三道密使去联系白铁余,和他约定起事的时间。这三道密使其中还有一个,是你周运明的小妾的亲弟弟,你不会不认识吧?”
薛绍话一落音,那三个密使就被五花大绑的提了上来。
周运明如遭雷击,当场瘫倒在地。
“奸贼!卖国求荣、荼毒百姓的奸贼!!”有人大声开骂了,众人循声一看,居然是延州来的一名军官。
他这一开骂,整群的“鹌鹑“都叫了起来。
“杀了他们!”
“处死奸贼!”
“我们才不要跟着他们谋反叛逆!”
薛绍振臂一挥,全场顿时寂静。他一抬手指向那名军官,“从现在起,你取代邓载化,暂任延川府果毅都尉一职!”
“谢少帅大恩!!”那人大喜过望,其他的士兵也当场幡然醒悟,群情激昂的叫道——
“我们一同投诚薛少帅!”
“杀了奸贼!!”
“将奸贼千刀万剐!”
“撕成碎片了喂狗!!”
怒气冲天,汹涌澎湃!
若不是有千骑和土兵在场镇劾,这些人眼看着就要冲上来了。
周运明和邓载化早就吓傻了,瘫在地上都动弹不得!
薛绍微然一笑,“看来不用我们动手了。公道自在人心,你们犯了众怒。现在,这些延州本土的将士很想剥你们的皮、抽你们的筋、喝你们的血!!”
“饶……饶……”周运明一脸发白浑身哆嗦,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薛绍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们,说了一句,“自作孽,不可活!”
说完,薛绍就带着薛楚玉和郭元振等人,全部往衙门里走去。千骑和土兵们收起了弓箭,延州兵一起怒吼,像滚滚的洪流一样扑天盖地的冲向了周运明与邓载化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