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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了永寿宫,一路往北而去,不多时便到了皇宫内景致最美的地方,御花园。绕过几处亭台楼阁,又穿过几处回廊和一片叶子已经落光的林子,眼前豁然开朗。
前方老祖宗停下了脚步,亦菱也跟着停了下来,看着眼前的景致,惊讶地长大了嘴。平日里,她入宫都是上朝听百官议政,或是在皇城各部办公地学习如何处理朝政,或是到永寿宫和永安宫给老祖宗和母皇请安,她还从来不曾来到皇宫这么深的地方,也从来不知道皇宫御花园中竟然有着这么大的一个湖泊,放眼望去,竟几乎看不到对面的景致。更令人惊讶的是,湖中心有一个小岛,岛上有一座奇高的楼阁,竟比皇宫内所有的宫殿楼台都要高出好多,怕是这皇宫内、皇城内,甚至是整座朝凤城内最高的建筑了。
老祖宗站在湖边,眯起眼,缓缓地道:“这便是映月湖,那湖心的小岛叫做月眼,月眼上的高楼便是摘月楼。”
摘月楼?亦菱听着觉得有点耳熟,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名字的。
老祖宗仍旧在一旁自顾自地继续道:“摘月楼是开国女帝亲自任命的国师所居之处。”
哦,对!亦菱脑中一闪,蓦地想起来,在濯玉宫的时候,她在藏书阁内看过的那些书中,有一本上记载着,夏国皇宫内,有一个方圆足有三里半的大湖,名曰映月湖,湖中央有个小岛,名曰月眼,岛上有一座高楼。名曰摘月楼。摘月楼迄今为止只住过一个人,那就是开国女帝冷如雪时代的一位神秘国师,而夏国从开国至今,除了那位国师外,再没有人被授予此官职。
亦菱看了看那座湖心耸立而起的高楼,道:“老祖宗,亦菱记得这摘月楼还有个名字。叫做国师府。”
“不错。”老祖宗望着湖心的高楼。颔首道,“只不过自那位国师离世后,就一直闲置着。”
顿了半晌。老祖宗转过头来,看着亦菱道:“菱儿,你可知那位国师是何人?”
亦菱一怔,随即摇头道:“回老祖宗。亦菱不知。”
老祖宗闻言笑了,“你们这些小辈不知道也正常。毕竟都过去那么多年了,而且这件事一直都是一个秘密,不曾外传。”
亦菱诧异地看着老祖宗,“秘密?”
“是啊。秘密,而且是个惊天的大秘密。”老祖宗移开视线,继续眺望远处的高阁。喃喃道,“那位开国女帝亲封的国师。正是剑仙雪公子。”
亦菱闻言顿感惊讶,开国时期的那位神秘国师竟然就是雪公子?
随后一个念头一闪而过,她却由惊讶逐渐地转变为震惊。
开国女帝冷如雪下旨亲封国师并于城门处亲自迎接国师的时候,她的皇夫杨君昊还未战死沙场,也就是说在她的正牌夫君还在世的时候,她就已经以这样隐蔽的方式,同她深深爱慕着的师父在一起了。那么,那些史书中还有起居注中所记载的女帝和皇夫伉俪情深,携手共上沙场对敌,还有她在皇夫杨君昊不幸战死沙场之后伤心欲绝,还有在她看到昔日皇夫所居寝宫的院落内遍植的梧桐树后,连谱《梧桐思》、《梧桐怨》、《梧桐忆》三曲,以寄托哀思,还有……难道这些两情相悦、情深似海的往事统统都是假的不成?
亦菱站在湖边,不由地替那位皇夫感到不值。冷如雪深爱的人从来都不是她的皇夫,而是她的师父。就连她唯一的女儿冷紫婵,都是同她的师父雪公子所生的。杨君昊所得到的,不过是一个皇夫的位置,和史书上关于他同女帝夫妻情深的记载罢了。
亦菱这边正兀自唏嘘不已,却听一旁的老祖宗开口道:“船怎么还不来?”
亦菱闻言转头一看,见老祖宗正回身看着身后侍立的女官,原来方才那话是对为首的女官说的。
为首的女官恭敬地福了一礼道:“回上皇的话,方才下官才命人告知船夫,船先前停在北岸,若是过来,还需要一阵子。”
老祖宗闻言点点头,转过身去,看着湖面道:“是朕临时起意,催的急了一些。”
湖面上隐约有声响传来,亦菱看向远处,只见一艘画舫刚刚绕过月眼岛,正向她们所站的南岸驶来。她这才发现,整个映月湖上,竟没有任何连接岸边与月眼岛的道路或是桥梁,月眼岛竟完全孤立于映月湖中央,与外界隔绝。唯一能够到达月眼岛的方式,就是乘船了。
又过了一会儿,那画舫方才停靠过来,有两名年轻的宫侍放下一块踏板,一端搭在船上,一端搭在岸上。老祖宗拄着金拄杖,就要往踏板上走,亦菱见了连忙上前扶着老人家。
老祖宗瞟了她一眼,倒也没说什么,任由她扶着上了船。
这是一个能容二十人左右的画舫,外表精巧华美,内里也装饰和布置得十分精致,船舱内早已备好了桌椅软榻等物,亦菱扶着老祖宗走到一张围椅上坐下。老人家方才果真是走乏了,一坐在围椅上就舒服地呼了口气。随从的女官和宫女们有一部分留在了岸上,其余的则跟着上了画舫,静立在一旁侍候着。
亦菱见老祖宗身边最得力的孙姑姑欲给老祖宗倒茶,连忙上前笑道:“孙姑姑,还是我来吧。”
孙姑姑惊讶了一下,客套道:“殿下折煞下官了。”
亦菱也不等孙姑姑谦让,就径直从孙姑姑手上拿走了茶壶,孙姑姑见了也不好再让,径自退至一旁。
老祖宗瞟了亦菱一眼,见她还算有眼力价儿,遂稍稍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,接过亦菱双手奉上的茶盏,怡然自得地浅啜一口,润了润喉,开口道:“当年开国女帝将夏国都城设立在朝凤,建了这座皇宫,头些年还没有这映月湖。”
亦菱闻言不禁好奇地问道:“难道这映月湖不是天然形成的?是后来才建成的?”
“不错。”老祖宗又抿了一口茶,点头道,“这映月湖是太祖三年初动工,动用能工巧匠万余人,引北河支流沧江水汇入,次年年末方才建成的。”
亦菱闻言不禁暗叹,这人工湖竟动用万人、耗费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才建成,开国女帝冷如雪果然是个敢想敢做的女子,换做是她,估计也就是幻想一下罢了。
“一会儿上了楼,还能看到自北边引活水入湖的河道,一直通往宫外和皇城外,绵延数十余里,连接着朝凤城北的沧江和这映月湖。”老祖宗望着波澜起伏的湖面,缓缓地同亦菱说道。
亦菱闻言也顺着老祖宗的视线向湖面上望去,只见方圆三余里的湖面上水波荡漾、波光粼粼。虽已是冬日,但天气不寒,湖面尚未结冰,在阳光的照射下,闪烁着金灿灿的波光,让人望去平添了一层暖意。
画舫从南岸一路行至月眼岛,亦菱扶着老祖宗下了船,沿着一条碎石子铺就的小路走到摘月楼前的汉白玉石阶下。亦菱不禁仰首望去,发觉站在这摘月楼下,竟更加觉得这楼高耸入云、直通天际。
“走,我们上楼去!”老祖宗将手中的金拄杖往第一级石阶上一杵,发出叮的一声脆响。
亦菱见老人家兴致颇高,也跟着轻松愉悦起来,搀扶着老人家便登上了石阶,进了楼。
之前站在南岸远远望去的时候,只觉得这摘月楼高,却不觉得这楼有多宽多大,如今亦菱进了这楼内,方才发觉这摘月楼不仅高,而且其内的空间也不小,尤其是这底层,足有七八间屋子。
楼内正对着大门处放置着一架插屏,插屏后便是通往楼上的楼梯。
亦菱扶着老祖宗一直往上走,老祖宗毕竟是八十高龄的人了,方才一路走来消耗了不少体力,虽然在画舫上歇了片刻,但毕竟不如年轻人爬楼爬得轻松,故一行人走走歇歇,用了约莫半个时辰方才上了顶楼。
顶楼只有一间屋子,而且是半开放式的,有屋顶,四面却都是空的,没有窗子,只有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处各有一根柱子支撑着头上的屋顶,还有柱子之间砌着的半人来高的围墙,将这楼顶围起来,以防有人不慎坠楼。与其说这里像是一个露台,倒不如说像是一个建在高楼顶上的亭子。
高处风大,这四面又是通透的,一阵阵风袭来,亦菱觉得自己的头脑顿时清醒了许多。
“菱儿。”
老祖宗忽然在一旁唤了她一声,正眺望远处风景、沉浸在这高处才能见到的美景之中的亦菱猛地回过神来,连忙恭敬的应道:“是,老祖宗。”
“你看看!”老祖宗抬起手中的金拄杖,指着远处,“你看到了什么?”
亦菱怔了一下,没想到老祖宗会忽然问她这个,遂转头又瞟了一眼楼外的景色,恭敬地答道:“回老祖宗,亦菱看到了映月湖的全貌。”
“啪!”
眼前金色一闪而过,亦菱差点痛呼出声,老祖宗竟然用金拄杖打了她一下,正打在左肩上,力道还不小,亦菱只觉得左肩一阵又麻又痛。她惊讶地抬眼看着老祖宗,谁知老祖宗却转过身去,望着外面的风景,不紧不慢地道:“再说。”(未完待续)